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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遇欧阳
◇霹雳同人
如题，是欧阳老伯和阿素（？）。
应该不会被打吧？bbb
＝其之一＝
欧阳上智是欧阳世家之主。
欧阳世家之主就等于是武林盟主。
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。
可惜江湖上的人，却不大知道武林盟主除了很威风之外，大抵上也是很忙的。
所以某一天，批阅公文批到很烦、算计阴谋害人也已经害到很烦的欧阳上智，甩下手上的朱笔，翘班溜出了欧阳世家。
那是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＝其之二＝
那是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或许是因为春光很温暖、山很绿、水很清，欧阳上智的心情也很好。
然后他在灿然春光中遇见了一副棋枰，和一名少年。
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副棋枰前沉思。
欧阳上智今天的心情很好，他也颇爱奕棋；于是他便大发慈悲地停下尊脚，来瞧瞧这个让白衣少年所苦恼的棋局。
——这是一个在数百年后、欧阳上智临死之际，回光返照时他会蓦然想起的一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＝其之三＝
欧阳上智观察的结果：那并不是一盘棋局，也不是一副棋谱。
而是一局：珍珑。
而且是一局很为难人的珍珑。
棋局里已有两百余子，将近终盘；盘中既有共活，又有长生，劫中有劫，花五聚六。
但是欧阳上智面上浮出微微一笑。
这盘珍珑，别说破解，他少说能倒赢黑棋二十余子！
于是他好心情地开口道：
“小兄弟，这珍珑我解得开。”
“我也解得开，你吵什么？”
对于这回话，欧阳上智愣了一下。
一开始他很怀疑那是错觉。因为白衣少年依旧一手抵颔，苦思凝望着棋局。
考虑了半晌之后，因为欧阳上智今日的心情真的非常不错，所以他决定大人大量不计前嫌，打算破例直接指点这名苦思的白衣少年：
“‘去’位五六路。”
这一着，是破解此局珍珑的精要关键。白衣少年只要凝加思索这步棋的用意，必定会发现此步之神妙玄奥，跟着便会对他投以大加崇敬的眼光了。
白衣少年的眼光，的确从棋秤上投到了欧阳上智身上。
不过却是‘你这人实在有点莫名其妙’的眼神。
“你是笨蛋吗？我又不是要能赢二十余子的棋步。安静点成不成？”
“笨……”笨蛋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欧阳上智的好心情于此刻消失殆尽。
冷静点。这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、有眼不识泰山的黄口小儿的胡言乱语。欧阳上智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，并且打算展现出自己身为武林盟主的风度。
——只可惜人都有器量这个东西。
欧阳上智的器量，恰巧不怎么大，还实在有点儿小——他听见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在细语：做了这小子！做了这小子！
正当欧阳上智打定主意趁荒郊野外杀人毁尸之际；白衣少年终于下了决定，手抬了起来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。
——于是欧阳上智今日第三次愣住。
白衣少年下的那一子，挤死了自己的一大块白子。
奕棋之中，本来也有先求损，后争益的棋步，诸如倒脱靴、反扑之策。但是白衣少年挤死了白子一大块活地后，不但没有任何‘益’可求；还不见局面有所开阔。
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一着。
所以他非常惊讶。
“你下这子，是不想赢了么？”
“谁说的？奕棋本来就是要赢。”
白衣少年说着，摆脱了方才苦思的模样，开始抓黑执白地，一棋一棋续着下。
“你刚刚说你早就解开这局珍珑了。”欧阳上智开口道。
“我至少破过一百次了。”
“你应该晓得不用挤死白子活地，也能致胜的方法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活地？”
“那块活地既是命脉，也是弱点。我要杀死的不是那块活地，而是我对那块活地的执着。”
“执着？”
“执着是会杀人的。若是放任不理，人总有一天会被执着杀死的。所以我要赶在那之前，先杀了执着。”
白衣少年淡淡地道：“我这是要杀死我的‘执着’。”
这一局，白衣少年输了黑棋三子。
欧阳上智的心情倒是好些了。
因为他发现，这少年原来是个疯子。
既然是个疯子，他自然也不必多费心思、迂尊降贵地与他多做计较了。
于是欧阳上智的心情又开始好了起来。
——一直要到某个戴着面具、红色头发的杀手将枪对准他心口的瞬间，化名为忘年的欧阳上智才兀然醒悟：
执着，原来是真的会杀人的。
＝其之四＝
有很多事，有的人自然就懂，有的人就算花了一辈子也还是不会懂。
例如素还真的明白，和欧阳上智的不明白。
欧阳上智从化暗为明、假扮一线生、玩真假上智、自号海上浮尸、操纵号世阴令、到化名忘年，一直都没有回头过。
每一次他都几乎死亡。
每一次他都活了下来。
但是每一次活下来之后，他没有一次放弃，仍旧是继续算计着下一个权谋，热衷着下一个棋局。
如果他肯半途放手，就不会落到死无葬地的地步。
可是他想不开，也放不了手。
所以他死了。
＝其之五＝
黄叶满天。
秋声萧索。
那是欧阳上智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秋天。
当时他有一个名字叫忘年；
有一个拜把兄弟，叫千山樵老乐雕缘。
当时的江湖没有素还真在，那是一个秋叶凋零的萧索江湖。
接着某个红头发的杀手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，
举起枪对准了他的心口。
欧阳上智看到枪子从枪口中射出来，朝他的心口直直而来。
——那一瞬间，他忽然想起了数百年前的一个春天。
百年之前的春光还很灿然。他遇见了一个独自摆着珍珑的白衣少年……
＝其之六＝
百年之前，武林还很平静。
该整的、该设计的、该陷害的，欧阳上智全玩光了。
剩下的只有全归于他的麾下的，一堆要求他做东做西的部属亲戚、只会抱怨不会做事的各派没用掌门人、还有只会扯后腿的手下。
欧阳上智既无聊又火大，所以他再度翘家。
那是个春光还在灿然的午后。
或许是因为春光还很温暖、山还很绿、水还很清，欧阳上智的心情也还很好。
然后他又遇见了那一个坐在棋秤前的白衣少年。
不同的是，白衣少年今天的心情似乎也很好。
他有一下、没一下地自己下着棋在玩儿。见了欧阳上智，也不像上回那样脸色不愉、说话无礼；白衣少年反而心情愉快地向他笑笑：
“老伯好。”
“老……”老伯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白衣少年只是微微笑着。
“要不要来下盘棋？”
他递了白子给欧阳上智。
“…………”
欧阳上智在对座坐了下来。
……这一盘棋，是百年恩怨的开端。
＝其之七＝
当欧阳上智在这个春天养成翘家的习惯之时，欧阳世家里以司徒笑梦为首、从上到下全部的手下，真的都非常地伤脑筋。
他们当然清楚欧阳上智每天料理一些小虾米、混混俗辣什么的，一定感到很烦也很无聊；但是既然当了武林盟主，怎么样也要负起责任、硬着头皮上啊！
为此忠心的手下们每天辛苦地跟监堵人，为的是让世家之主能回去办办正事。
——但是欧阳上智老是不晓得兴致勃勃地想去哪里。
一下子就把一票手下甩回老家去了。
＝其之八＝
当欧阳上智在这个春天养成翘家的习惯之时，其实欧阳上智自己也很伤脑筋。
——就像现在，他的脸色就很不好。
“二十七胜，二十六败，两千七百六十九和局。”
坐在欧阳上智对面的白衣少年，得意洋洋地宣布。
欧阳上智的脸色很不好。
因为别人的胜利，就是他的失败。
换句话说，欧阳上智的战绩，是‘二十六胜，二十七败，两千七百六十九和局’。
多了一败。
今天多的。
所以他的脸色很不好。
欧阳上智很常笑。因为他只有在赢的时候才会笑。
他很少输。
所以他也很少像现在这样笑不出来。
——他的牙甚至还有点儿痒。
但是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，好像还很看不懂他的脸色：
“唉呀呀！今天可真是奇妙啊！老伯这一手，若是下在上位三七路，少不得可赢我两子也不定；偏偏老伯不知是手滑了、还是气力不济怎地，竟下在上位七八路上，到了终局竟让我倒赢了十六子！老伯这是 江郎才尽，还是油尽灯枯了呢？要是给别人见到，会不会说我年轻人太欺负老人家？下次要不要我先饶三子？我该对手下败将温柔点，是不是？”
“手……”手下败将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“大胆！”欧阳上智拍桌。“再来一局！还是分先，不准放水！”
他对面的白衣少年脸顿时垮了下来。
“还来啊？今天下了好几局啦，再下，会被人说我趁老人家气力不济之危。我们来排珍珑！”
这回惨叫的人换成是欧阳上智：
“又要玩珍珑！？”
欧阳上智从前也喜欢排珍珑。
非常喜欢。
因为珍珑是一个人就可以下的棋。
——数百年之后一个黄叶落尽的秋天，欧阳上智闭上了眼睛。
那时他在思考，到底他从几百年前起就没有再排过珍珑呢？
“不想排珍珑？老伯还真是执着呢。”
耳边听着清脆的笑声，欧阳上智微恍了神。
他霎了霎眼。
闭眼前，他好像看见黄叶已经落尽。
当他眼睛睁开后，眼前仍是那个春光还在灿然的午后。
春光灿然中，白衣少年排着珍珑，笑得好像什么都不懂。
＝其之九＝
有很多事，有的人自然就懂，有的人就算花了一辈子也还是不会懂。
例如欧阳上智的明白，和素还真的不明白。
素还真其实一直不明白，欧阳上智为什么一直不放手。
欧阳上智应该没有那么笨才是。输了那么多次里，只要有一次放手就好了。
只要放手一次，看开一次，欧阳上智就不会死无葬地了。
可是他没有。
他终究没有放手。也看不开。
所以素还真将命令给了射日必杀组。
＝其之十＝
黄叶满天。
秋声萧索。
那是一个其实和数百年来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秋天。
欧阳上智的心口中了一枪。
他倒落黄土、血染成河。
在他周身逐渐扩染的血泊是?冽的暗红。记忆和温度，一起渐渐地从身躯里流失。
他的心口上开了一个洞。好像有什么不断从里面流出来。
不会再结束的黑夜。
死亡的降临。
落叶飞满了天。
欧阳上智的嘴角竟然有一抹微微的笑。
＝其之十一＝
故事总是有个开始的。
百年前的春光灿然，很快就成了过去。
故事总是有个开始的；虽然一切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悄悄开始，但一切都是从这里才开始转变。
接天顶。
当世枭雄应神秘邀帖之请一聚接天顶。然而各人却是各执己议，为天下如何个分法争得好不热闹。
一朵白莲座缓缓从天而降。
水莲清香散落满地。
白色的莲花座上，白发依旧，白色的容颜也依旧。但是白色长衣已不复见；那是一身金丝滚边的玄黑色道袍。
欧阳上智曾经想过要问，却始终没有问出口的问题，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知晓……
“劣者，清香白莲素还真。”
……灿然春光已成过去。再过个几百年，黄叶也将落尽。
＝其之十二＝
有很多事，你一辈子都很难分得清当事人究竟是懂，还是不懂。
例如欧阳上智的明白，和欧阳上智的不明白。
数百年前，素还真在欧阳上智面前挤死了一大块的活地，输了一局珍珑。
他告诉过欧阳上智，执着是会杀死人的。
所以素还真杀死了自己的执着，而欧阳上智始终没有。
而这就成了欧阳上智的执着，和素还真的不执着。
欧阳上智赢了珍珑，却输了棋局。
素还真输了珍珑，却赢了棋局。
只是有一点，素还真可能永远也不会懂。
欧阳上智已经死了。
他死在一个黄叶落尽的萧索江湖。
在黄叶落尽之后，倒卧血泊、红血流尽的欧阳上智，脸上仍清楚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素还真永远不会懂欧阳上智的执着，
和那一抹微笑。
＝最后＝
在枪子钻进了心口、心口一阵撕碎昏死剧痛的时候，你的容颜却在眼前清晰了起来。
几百年前的一个春日，还很年少的你淡淡对我说，执着是会杀人的。
如果太执着于追求某样东西…………必定容易因此而死。
你的容颜，又在眼前模糊了。
但是换句话说………
那是即使最后会因此而死，也心甘情愿的不放手。
－－完－－
◇霹雳同人
如题，是欧阳老伯和阿素（？）。
应该不会被打吧？bbb
＝其之一＝
欧阳上智是欧阳世家之主。
欧阳世家之主就等于是武林盟主。
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。
可惜江湖上的人，却不大知道武林盟主除了很威风之外，大抵上也是很忙的。
所以某一天，批阅公文批到很烦、算计阴谋害人也已经害到很烦的欧阳上智，甩下手上的朱笔，翘班溜出了欧阳世家。
那是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＝其之二＝
那是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或许是因为春光很温暖、山很绿、水很清，欧阳上智的心情也很好。
然后他在灿然春光中遇见了一副棋枰，和一名少年。
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副棋枰前沉思。
欧阳上智今天的心情很好，他也颇爱奕棋；于是他便大发慈悲地停下尊脚，来瞧瞧这个让白衣少年所苦恼的棋局。
——这是一个在数百年后、欧阳上智临死之际，回光返照时他会蓦然想起的一个春光灿然的午后。
＝其之三＝
欧阳上智观察的结果：那并不是一盘棋局，也不是一副棋谱。
而是一局：珍珑。
而且是一局很为难人的珍珑。
棋局里已有两百余子，将近终盘；盘中既有共活，又有长生，劫中有劫，花五聚六。
但是欧阳上智面上浮出微微一笑。
这盘珍珑，别说破解，他少说能倒赢黑棋二十余子！
于是他好心情地开口道：
“小兄弟，这珍珑我解得开。”
“我也解得开，你吵什么？”
对于这回话，欧阳上智愣了一下。
一开始他很怀疑那是错觉。因为白衣少年依旧一手抵颔，苦思凝望着棋局。
考虑了半晌之后，因为欧阳上智今日的心情真的非常不错，所以他决定大人大量不计前嫌，打算破例直接指点这名苦思的白衣少年：
“‘去’位五六路。”
这一着，是破解此局珍珑的精要关键。白衣少年只要凝加思索这步棋的用意，必定会发现此步之神妙玄奥，跟着便会对他投以大加崇敬的眼光了。
白衣少年的眼光，的确从棋秤上投到了欧阳上智身上。
不过却是‘你这人实在有点莫名其妙’的眼神。
“你是笨蛋吗？我又不是要能赢二十余子的棋步。安静点成不成？”
“笨……”笨蛋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欧阳上智的好心情于此刻消失殆尽。
冷静点。这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、有眼不识泰山的黄口小儿的胡言乱语。欧阳上智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，并且打算展现出自己身为武林盟主的风度。
——只可惜人都有器量这个东西。
欧阳上智的器量，恰巧不怎么大，还实在有点儿小——他听见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在细语：做了这小子！做了这小子！
正当欧阳上智打定主意趁荒郊野外杀人毁尸之际；白衣少年终于下了决定，手抬了起来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。
——于是欧阳上智今日第三次愣住。
白衣少年下的那一子，挤死了自己的一大块白子。
奕棋之中，本来也有先求损，后争益的棋步，诸如倒脱靴、反扑之策。但是白衣少年挤死了白子一大块活地后，不但没有任何‘益’可求；还不见局面有所开阔。
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一着。
所以他非常惊讶。
“你下这子，是不想赢了么？”
“谁说的？奕棋本来就是要赢。”
白衣少年说着，摆脱了方才苦思的模样，开始抓黑执白地，一棋一棋续着下。
“你刚刚说你早就解开这局珍珑了。”欧阳上智开口道。
“我至少破过一百次了。”
“你应该晓得不用挤死白子活地，也能致胜的方法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活地？”
“那块活地既是命脉，也是弱点。我要杀死的不是那块活地，而是我对那块活地的执着。”
“执着？”
“执着是会杀人的。若是放任不理，人总有一天会被执着杀死的。所以我要赶在那之前，先杀了执着。”
白衣少年淡淡地道：“我这是要杀死我的‘执着’。”
这一局，白衣少年输了黑棋三子。
欧阳上智的心情倒是好些了。
因为他发现，这少年原来是个疯子。
既然是个疯子，他自然也不必多费心思、迂尊降贵地与他多做计较了。
于是欧阳上智的心情又开始好了起来。
——一直要到某个戴着面具、红色头发的杀手将枪对准他心口的瞬间，化名为忘年的欧阳上智才兀然醒悟：
执着，原来是真的会杀人的。
＝其之四＝
有很多事，有的人自然就懂，有的人就算花了一辈子也还是不会懂。
例如素还真的明白，和欧阳上智的不明白。
欧阳上智从化暗为明、假扮一线生、玩真假上智、自号海上浮尸、操纵号世阴令、到化名忘年，一直都没有回头过。
每一次他都几乎死亡。
每一次他都活了下来。
但是每一次活下来之后，他没有一次放弃，仍旧是继续算计着下一个权谋，热衷着下一个棋局。
如果他肯半途放手，就不会落到死无葬地的地步。
可是他想不开，也放不了手。
所以他死了。
＝其之五＝
黄叶满天。
秋声萧索。
那是欧阳上智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秋天。
当时他有一个名字叫忘年；
有一个拜把兄弟，叫千山樵老乐雕缘。
当时的江湖没有素还真在，那是一个秋叶凋零的萧索江湖。
接着某个红头发的杀手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，
举起枪对准了他的心口。
欧阳上智看到枪子从枪口中射出来，朝他的心口直直而来。
——那一瞬间，他忽然想起了数百年前的一个春天。
百年之前的春光还很灿然。他遇见了一个独自摆着珍珑的白衣少年……
＝其之六＝
百年之前，武林还很平静。
该整的、该设计的、该陷害的，欧阳上智全玩光了。
剩下的只有全归于他的麾下的，一堆要求他做东做西的部属亲戚、只会抱怨不会做事的各派没用掌门人、还有只会扯后腿的手下。
欧阳上智既无聊又火大，所以他再度翘家。
那是个春光还在灿然的午后。
或许是因为春光还很温暖、山还很绿、水还很清，欧阳上智的心情也还很好。
然后他又遇见了那一个坐在棋秤前的白衣少年。
不同的是，白衣少年今天的心情似乎也很好。
他有一下、没一下地自己下着棋在玩儿。见了欧阳上智，也不像上回那样脸色不愉、说话无礼；白衣少年反而心情愉快地向他笑笑：
“老伯好。”
“老……”老伯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白衣少年只是微微笑着。
“要不要来下盘棋？”
他递了白子给欧阳上智。
“…………”
欧阳上智在对座坐了下来。
……这一盘棋，是百年恩怨的开端。
＝其之七＝
当欧阳上智在这个春天养成翘家的习惯之时，欧阳世家里以司徒笑梦为首、从上到下全部的手下，真的都非常地伤脑筋。
他们当然清楚欧阳上智每天料理一些小虾米、混混俗辣什么的，一定感到很烦也很无聊；但是既然当了武林盟主，怎么样也要负起责任、硬着头皮上啊！
为此忠心的手下们每天辛苦地跟监堵人，为的是让世家之主能回去办办正事。
——但是欧阳上智老是不晓得兴致勃勃地想去哪里。
一下子就把一票手下甩回老家去了。
＝其之八＝
当欧阳上智在这个春天养成翘家的习惯之时，其实欧阳上智自己也很伤脑筋。
——就像现在，他的脸色就很不好。
“二十七胜，二十六败，两千七百六十九和局。”
坐在欧阳上智对面的白衣少年，得意洋洋地宣布。
欧阳上智的脸色很不好。
因为别人的胜利，就是他的失败。
换句话说，欧阳上智的战绩，是‘二十六胜，二十七败，两千七百六十九和局’。
多了一败。
今天多的。
所以他的脸色很不好。
欧阳上智很常笑。因为他只有在赢的时候才会笑。
他很少输。
所以他也很少像现在这样笑不出来。
——他的牙甚至还有点儿痒。
但是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，好像还很看不懂他的脸色：
“唉呀呀！今天可真是奇妙啊！老伯这一手，若是下在上位三七路，少不得可赢我两子也不定；偏偏老伯不知是手滑了、还是气力不济怎地，竟下在上位七八路上，到了终局竟让我倒赢了十六子！老伯这是 江郎才尽，还是油尽灯枯了呢？要是给别人见到，会不会说我年轻人太欺负老人家？下次要不要我先饶三子？我该对手下败将温柔点，是不是？”
“手……”手下败将！？
不能怪欧阳上智如此吃惊。
当一个人若是已经干到武林盟主这个职位，又掌有整个欧阳世家，还外加智慧之君这个称号时，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听到别人这样叫他。
“大胆！”欧阳上智拍桌。“再来一局！还是分先，不准放水！”
他对面的白衣少年脸顿时垮了下来。
“还来啊？今天下了好几局啦，再下，会被人说我趁老人家气力不济之危。我们来排珍珑！”
这回惨叫的人换成是欧阳上智：
“又要玩珍珑！？”
欧阳上智从前也喜欢排珍珑。
非常喜欢。
因为珍珑是一个人就可以下的棋。
——数百年之后一个黄叶落尽的秋天，欧阳上智闭上了眼睛。
那时他在思考，到底他从几百年前起就没有再排过珍珑呢？
“不想排珍珑？老伯还真是执着呢。”
耳边听着清脆的笑声，欧阳上智微恍了神。
他霎了霎眼。
闭眼前，他好像看见黄叶已经落尽。
当他眼睛睁开后，眼前仍是那个春光还在灿然的午后。
春光灿然中，白衣少年排着珍珑，笑得好像什么都不懂。
＝其之九＝
有很多事，有的人自然就懂，有的人就算花了一辈子也还是不会懂。
例如欧阳上智的明白，和素还真的不明白。
素还真其实一直不明白，欧阳上智为什么一直不放手。
欧阳上智应该没有那么笨才是。输了那么多次里，只要有一次放手就好了。
只要放手一次，看开一次，欧阳上智就不会死无葬地了。
可是他没有。
他终究没有放手。也看不开。
所以素还真将命令给了射日必杀组。
＝其之十＝
黄叶满天。
秋声萧索。
那是一个其实和数百年来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秋天。
欧阳上智的心口中了一枪。
他倒落黄土、血染成河。
在他周身逐渐扩染的血泊是?冽的暗红。记忆和温度，一起渐渐地从身躯里流失。
他的心口上开了一个洞。好像有什么不断从里面流出来。
不会再结束的黑夜。
死亡的降临。
落叶飞满了天。
欧阳上智的嘴角竟然有一抹微微的笑。
＝其之十一＝
故事总是有个开始的。
百年前的春光灿然，很快就成了过去。
故事总是有个开始的；虽然一切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悄悄开始，但一切都是从这里才开始转变。
接天顶。
当世枭雄应神秘邀帖之请一聚接天顶。然而各人却是各执己议，为天下如何个分法争得好不热闹。
一朵白莲座缓缓从天而降。
水莲清香散落满地。
白色的莲花座上，白发依旧，白色的容颜也依旧。但是白色长衣已不复见；那是一身金丝滚边的玄黑色道袍。
欧阳上智曾经想过要问，却始终没有问出口的问题，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知晓……
“劣者，清香白莲素还真。”
……灿然春光已成过去。再过个几百年，黄叶也将落尽。
＝其之十二＝
有很多事，你一辈子都很难分得清当事人究竟是懂，还是不懂。
例如欧阳上智的明白，和欧阳上智的不明白。
数百年前，素还真在欧阳上智面前挤死了一大块的活地，输了一局珍珑。
他告诉过欧阳上智，执着是会杀死人的。
所以素还真杀死了自己的执着，而欧阳上智始终没有。
而这就成了欧阳上智的执着，和素还真的不执着。
欧阳上智赢了珍珑，却输了棋局。
素还真输了珍珑，却赢了棋局。
只是有一点，素还真可能永远也不会懂。
欧阳上智已经死了。
他死在一个黄叶落尽的萧索江湖。
在黄叶落尽之后，倒卧血泊、红血流尽的欧阳上智，脸上仍清楚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素还真永远不会懂欧阳上智的执着，
和那一抹微笑。
＝最后＝
在枪子钻进了心口、心口一阵撕碎昏死剧痛的时候，你的容颜却在眼前清晰了起来。
几百年前的一个春日，还很年少的你淡淡对我说，执着是会杀人的。
如果太执着于追求某样东西…………必定容易因此而死。
你的容颜，又在眼前模糊了。
但是换句话说………
那是即使最后会因此而死，也心甘情愿的不放手。
－－完－－
参考资料： 天荒回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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