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问了我一个问题,我不敢回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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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文/静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1》

前几天,妈妈打了电话给我,问了我一个问题,可我不敢回答。

过了三四天,妈妈实在忍不住了,我下班路上,又再次打电话问我,听到我还没回到家,就说等我回到家再说。

我回到家之后,忙着煮饭,带孩子,后面8点多的时候,妈妈又打电话过来了,我只好模模糊糊的回答她。

挂完电话之后,我开始流泪。

妈妈电话里问我的问题,我不敢回答。

妈妈是2014年查出来患了癌症,事情发生的很突然,我接到电话的时候,人差点崩溃。第一反应是百度,结果下意识的输入的问题是,得了癌症会死吗?一个个字输进去的时候,整个人都是无意识的。

这也是第一觉得死亡竟然离我如此近,而我是如此的恐慌,如此的害怕,如此的无助。我开始疯狂的搜集关于癌症的信息,仿佛搜索的信息越多,妈妈生的希望就会多一分。不管以前多么痛恨百度,可是只要看到康复的信息,那刻真是感激涕零。

妈妈手术的那天刚好是一级建造师考试,而我竟然为了那场考试,没有当天赶回去。虽然一级建造师也是为了钱,想多挣钱。因为这个时候我意识没有钱真是万万不能的。当年外嫁的时候,总安慰自己现在交通多发达啊,距离不是问题,现在却满是无可奈何。

到医院的时候,见到妈妈,看到病房里躺着的她,虽然知道手术很成功,可是眼泪一直流。还好有仔仔小朋友,姥姥看到外孙,很是高兴,我赶紧趁机溜出病房。

这次手术是姐姐陪在妈妈身边,和姐姐聊天,她跟我说,妈当时推进手术室的时候,紧紧拉住她的手,她知道妈妈很恐惧。关上手术的那道门很有可能就阴阳两隔。

我听完之后,放声痛哭。妈妈如此害怕,如此需要我们,而我却没有陪在她身边。

这件事情变成了我这几年最懊恼和后悔的一件事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2》

妈妈术后恢复的不错,可以下床活动了。姐姐回家拿换洗的衣服,我便带妈妈出来医院外面散步。

她跟我说,她现在好怕医院。以前妈妈多么要强啊,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啊。听完我的眼泪又出来了。

走着走着到了中午的时间,妈妈说她带我们去吃烩面。于是我带着2岁的仔仔小朋友一起去了一家烩面馆。

妈妈拿出茶壶倒水,本来我想帮她倒的。后面一想,我不能帮她,因为我害怕她觉得她一生病什么都不能做了,只能依靠别人,于是我忍住了。

她倒水的时候,仔仔小朋友在旁边玩。妈妈捧起水杯喝水的时候,仔仔小朋友径直走到了水壶那里,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只好告诉他不要碰水壶,很烫。结果他不太清楚的喊到,盖上,盖上。

这时我和妈妈才发现,她忘了塞上暖瓶塞。

那一刻我看到了绿油油的生命力。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边是朝气蓬勃的生命力,一边在和生命搏斗的无奈 。

这几年我拼命往上长,为的是争取更多的阳光和更大的绿茵。阳光可以让孩子更好的成长,绿茵可以让父母享片刻安宁 。

可是此刻我从未如此强烈感受到,生与死的碰撞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3》

      自从读高中离开家之后,很少和妈妈眼睛对视了。她有时也只是偷偷的瞄我一眼,我发现了赶紧躲开她的眼神。那时的自己已经开始有了小秘密怕被妈妈发现。而妈妈在看我的眼神了,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

当年的妈妈一定是穿着80年代最流行的长裙和高跟鞋,梳着长长的辫子,抱着书走在校园里,谈着最真挚的爱情。

如今,她躲开我的眼神是不敢相信她的女儿转眼已长大,我躲开她的眼神是不敢相信她已经老了。

妈妈生孩子比较早,我20岁的时候,她才40多岁,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永远是年轻的,美丽的,有才华的。

因为妈妈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了高中的人,她曾经跟我说过,她读书的时候写的一篇作文。就是这篇作文,让我觉得我有一个有才华的妈妈。而我也在有意无意中向她靠近。

此刻,看到虚弱的妈妈,我好想紧紧的抱着她,告诉她,“妈妈,我们好爱你。”

我可以对世界上的一草一木说,我爱你,可对于我深爱的妈妈,就是说不出口,伸不出手。

仔仔小朋友自从会说话之后,时不时都会抱抱我,还会跟我说,“妈妈,我爱你。”“妈妈,我好爱你哦。”“妈妈,我想紧紧抱住你,不和你分开。”

是仔仔小朋友,让我明白了,爱要说出来。

而对于不善于语言表达感情的我们,始终说不出,妈妈我爱你。甚至连亲昵的举动都做不出。

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4》

再后来,妈妈出院回家。

我也开始了研究癌症康复之路,看各种书籍和案例,分析每个人引起癌症的原因,以及如何依靠自己完全康复,也找到了情绪与疾病的关系。

我知道这些必须要妈妈认识到,可是妈妈不相信,我只好自己研究,然后潜移默化的影响她。

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,妈妈,你要相信自己没事。

她问我,为什么?

我笑着告诉她,相信我,我就知道你没事。

她没有说话,笑了。

而这次,她打电话给我,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她跟我说,“早就到了康复检查时间,可是一想到去医院就紧张害怕,好几天睡不着觉,整个人都不舒服,总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。每次去检查,医生开一堆单子,在上面拿笔打钩,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检查,医生也没空和你解释。虽然我知道检查项目做多,越放心。可是心里害怕啊,总担心自己身体里的癌细胞又去了别的地方。”

然后她问我,“怎么办?你上网查查看有没有一些检查可以不做?”

怎么办?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我曾经因为生病需要吃一种黄色的药片,这种黄色的药片让我看到黄色的任何东西都想吐。从那以后,我非常非常讨厌黄色。

所以她的恐惧和担心,我懂。我安慰她,她已经康复了,只是日常检查,如果她实在是害怕,也可以不去。

可是我自己也怕。癌细胞正常是不发动的,一旦发动了,身体感觉到不舒服了,也表明比较严重了。

所以康复检查很重要,可是心态也很重要。我能理解妈妈的恐惧和无奈。可我却无能为力,因为这些得靠她自己调整心态,充分相信自己,相信自己的身体。

妈妈的这个问题,我还是没有回答。

我在计划着每个月写封信给她,准备用文字来告诉她,我们的人生都还很长,而且还有无限可能。

在以后的岁月里,我要用文字把她宠成一个小女孩。

这也许正是我如此热爱文字的原因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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