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uestion

儒家的无为而治

Answer 1

有时候，读《论语》读着读着就迷惑了，比如以下两段：

第一段：

子曰：“ 无为而治者，其舜也与？夫何为哉？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。”

意思是：

孔子说：“ 能够无为而治的人，大概只有舜吧？他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呢？只是心存恭敬，对人对事一切恭敬，而自己庄严端正地在朝廷上面南而坐罢了 。”

这样说来，似乎无为而治很容易啊：心存恭敬、对人对事也恭敬，然后面相南面坐正就可以了。难道是这样吗？

第二段：

子路问君子。

子曰：“ 修己以敬 。”

曰：“ 如斯而已乎？ ”

曰：“ 修己以安百姓。修己以安百姓，尧、舜其犹病诸？ ”

白话意思是：

子路问怎样才算君子。

孔子说：“ 所谓君子，就是常怀着一颗虔诚、恭敬的心，来修正自己的不足 。”

子路又问：“ 这样就够了吗？ ”

孔子说：“ 修正自己来让百姓得到安乐。修正自己进而令百姓得以安乐，这件事就是连尧、舜那样的圣君，恐怕也难做得周到呀！ ”

两相对照来念的话，一下说舜做到了恭己正南面，做到了无为而治；一下又说修己以敬以安百姓，尧、舜也难做到。这不是让人迷惑吗？

到底能不能做到无为而治呢？

好在还有一个材料可以来参考，说的是孔子的两个学生，一个叫做宓子贱，另一个叫做巫马期，先后在一个叫做单父的地方当一把手。

宓子贱到任后寻访了一批贤士，然后把政务分派给他们去做，自己则每天在堂上静坐弹琴。不出三年，单父被治理得很好。

后来巫马期也来此地为官，但是呢，事必躬亲，每天忙得不可开交，结果也把单父治理得很好。可是他自己却累得病倒了。

看起来宓子贱与巫马期的做法不一样，但是对单父的老百姓而言，效果是一样的。只是就个人来说，宓子贱比较轻松，巫马期比较操劳，一个是利人利己，一个是舍己为人。

由此看来，“治”是目的，“为”或“无为”只是手段而已。

谁不想效法宓子贱的做法呢？可是有的时候，不见得有人可用，比如你接到一个任务：盖房子。可供选择的人就只有裁缝、厨子、戏子，甚至还有混子、痞子，就是没有泥瓦匠而且不允许你另外找人干。你怎么办？

如果你懂一点盖房子的技术，那你就得亲力亲为。就像巫马期。

如果你也不懂，也不想学，也不想或不能带着这些非专业人士一起边学边干，那等着你的就两个结果：一个是脚底抹油，跑路；二是硬着头皮顶缸，胡搞蛮干，费力不讨好最后盖塌房害人害己。

反倒是“无为”比“为”来得容易，象宓子贱，他有人可选，有人可用，有可用的人。

说到底，为或者无为不是一成不变、非此即彼、一厢情愿的事：不可不为又躲不掉的时候，只能勉为其难不得已而为之；无为当然好了，但是需要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的配合才行，可遇而不可求。

为或者无为，总归是要为了给自己、给他人一个交代，以利人利己为最高标准，若不能，则退而求其次：舍己为人。这是唯二的选择。其它都不是正路。